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褚时健问答

2014-12-03 17:25:14

2014年11月初,在收到《褚时健:影响企业家的企业家》样书之后,本报记者随同该书编辑一同飞往云南,又辗转哀牢山,见到了在果园里忙碌的褚时健先生,并对褚时健进行了独家专访。


她对我进行了采访,还找了很多材料,后来小先又找了张赋宇,由他们两个人一起合作来写这本书。对于张赋宇,我也了解一些,虽然接触不多,但他是财经记者,对我在工厂(红塔集团)这一段能理解,别人只会说我这人胆子大,别的并不太了解,但张赋宇把我在玉溪卷烟厂这一段基本准确地总结了,我看了以后还是比较满意的。


小先知道的就很多了,我们整个家族发生的事情她都比较了解,有相当长一段时间,我们聊得也很多,反而和我自己的老伴,有时候我有些东西不想表达,我摘掉“右派帽子”到糖厂以后,她陪了我三年,我们聊得也不是那么多。她觉得我不了解她的心意。


但是小先很早就和我、和我的老伴有过接触,她在90年代初期采访过我,也采访过我老伴,所以在决定由她来主导写我的传记的时候,我们两个人都觉得非常合适。


除了本土出的一本关于我的、完全是资料拼凑的书以外,之前在香港也出了一本写我的书,那本书里写的虚夸的东西太多,不实际。


我希望写我的书,就像我在序言里写的那样,不要讲故事、不要编,实实在在的,该是什么样的就什么样的。


但这本书不同,而且我也挺喜欢这个绿色。它年轻,有活力,也是果园的颜色。出版方挑选这个颜色,也是希望让更多的年轻人来读这本书,因为年轻人比较喜欢鲜艳的颜色。他们还告诉我,说希望年轻人能够从我的经历中得到一些启示,对年轻人以后的人生道路能够有些帮助。其实我觉得,做成一件事情,精神重要,方法也一样重要。这本书我觉得最重要的特点在于,它写出了我的追求和精神,同时也写出了我考虑事情和做事情的方法。对我这么多年、我这一生说得很准确,所以,我特别满意。


比如搞烟田“第一车间”,这个事情是很复杂的,涉及的问题很多。当时国家刚刚改革开放,很多放宽的政策真正下到地方,往往需要过程,执行起来也需要时间。


为了让我们的想法能够付诸实践,有些时候由上层领导出面要求我干的事情我也会干。我们的想法在执行的过程中,也引起了很多争议,因为这些东西在中国还没有人干,有些人认为不该干这个事,他们认为将来也许会有人干,但现在这么多限制,我们何苦找这些事情来惹麻烦?就拿种烟田的事情来说,在我看来,这个问题阻碍着烟厂的发展,它甚至影响着整个中国烟草业。


那个时候没有好烟料,没有好烟料就做不出好产品。这种事情别人不愿意干,我还是去干了,因为我觉得这个问题如果改过来的话,不但是我们这个工厂的烟草质量,连整个中国烟草也会得到提升。后来的事实就是,全中国烟草的品质就在我们推行了种植方法以后,的确得到了提升。做这种有意义的事情,哪怕撞到南墙,我也会去干。我这个人的性格就是那样子。


另外,要搞好企业前必须要先了解它,要看到涉及的一些问题,这些问题你懂不懂,不懂的话要学懂了再搞,没有哪个人天生都能样样懂,但是可以学,学懂再搞,那就能避免胡乱决策的问题,更能为国家避免损失。在论证阶段,你单听别人讲不行,自己要有想法,听说别人搞得好,于是自己也跟着搞,要想为什么别人搞得好,碰到自己搞就干不好呢?不懂就莫干!起码你要懂你在这个岗位上应该懂的东西,其他高层的决策,需要高层来懂,你乱点头会造成损失。


后来有个开饭店的朋友跟我讲,他那个小饭店一年赚四五十万就已经很满意了,听我说要四五年就把钱还清,他觉得不太可能,也就没有打算真的让我还钱。


还有一个朋友指着我当时种下的树说,你看你都七十好几了,要哪年才会收支平衡啊!我说,树种下就会长。第二年,他再来的时候,山上已经完全被果树给覆盖了,他才相信我真不是说大话。他也相信,我真的是在搞企业。而且我也三句话不离本行地告诉他,做企业就要赚钱,不管给自己干还是给国家干,不能给国家赚钱的企业不是好企业。


现在我每天早上四点多就醒了,一醒就琢磨问题,还有哪些没解决,会不会影响效率,找各种资料来参考,找有经验的人来交流。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。


要说困难,也挺困难的,开始的时候,市场还不认可我们的品质,但这些朋友他们从各方面帮我们,帮我们推销、团购,很快市场就热起来了。


现在在外面等着想要进来种果子的有十几二十家农户,我们也得挑啦,像身体状况、文化程度都是考量的标准。以前人家一不高兴就跑了,现在都不想走了,毕竟一年少说也有个八九万的稳定收入,在农村来说,这算不错了。


我们原来有2000多亩地,后来又扩充到7000亩、8000亩、9000亩、1万亩,就这么不断升上来的,每年我们赚到的钱,因为市场所需,都拿来用于建设,现在在产量1万吨上下波动,再过五年可能我们的产量会到5万多吨。到目前为止,我还没向银行贷过款呢,都是靠这块的利润再投入。如果债太多,财务情况又不好的话,我的压力就会变大,所以现在,我正好可以轻松点儿,没有投资贷款,做事也会更稳当一点儿。有些人说我太保守了,有一个香港人跟我说,我们香港人是有一千就敢做三亿、五亿的生意。


要说特色,我感觉我身上可能有点特色。干企业嘛,我的看法就是,企业对国家、社会要有贡献,企业的贡献就要建立利益最大化,如果一个企业没有利润,在我看来,这个企业不是个好企业,企业经营的资本不增值,那这个企业肯定不行。在当时,对于这些问题的不同看法,也引来了同行业或其他行业的人的争议。出现这些不同的看法,我觉得是很平常的。


说到底,不管我做哪样事情,就是要把它做好。我待过的单位也不少了,搞过的行业也有好几个。有时候和别人的意见不合,我也会拿来做比较,我会下功夫。往往一件事情,别人想一种办法,我会想五种、八种,会找相关的人去交流、去考虑在执行的过程中会出现什么样的限制,目标就只有一个,那就是事情不办好不罢休,我顽固得很。有一次,上级下发一个公告,我看到那个公告以后,就觉得为了云南烟草的发展,这种事情不能干,于是我就没执行,也许当时我应该想想如果这个事情不做的话,会不会引起上级的不高兴。但是有些事情等不得,有了问题要马上解决掉,上级解决不了,我就找上上级,如果还不行,我就跑到中央去。在关于烟农利益调整的问题上,我就跑了三次财政部,某位领导说,老褚,你到我这儿跑了三次,有什么需要我帮忙解决的?后来我跟他把问题讲了,他说,好,你这个事情我三天给你办完。三天以后我们接到了关于这个问题的专门文件,问题就解决了。之后,我们的烟叶特别好,它的收购标准是优质,质越优价越高,农民就更加努力,也就富起来了。而在这之前,很难兑现品质。


原文:褚时健问答